第十六章

  歇了好一會兒，薛遠忱恢複了幾分力氣。

  看了眼懷裡的願枝，沒什麽情緒的開口:

  “把你腰帶給我。”

  願枝剛剛還煞白的面色立即充了血，飛快的擡眼看了他一眼。

  看清他冷淡的神色才咬著脣解了腰帶，猶猶豫豫地遞給他。

  薛遠忱沒急著接，換了個方便些的姿勢，

  左手用力，將穿進右臂的樹叉一把抽出，碎肉被一同帶出，臉色瞬間發青。

  按緊傷口指使她:“纏緊。”

  願枝看著都快嚇死了，手忙腳亂地繞了幾圈系緊。

  処理完右臂，薛遠忱面色青白，脣色極淡，像一條死魚似的仰躺著，胸口大幅度起伏。

  願枝看得想哭，又不想再添亂，硬憋著，抖著手哄小孩一樣輕輕拍他。

  半盞茶的時間過去，薛遠忱才慢慢平複下來。

  鴉羽似的睫毛安靜地垂著，面上無一絲血色，被玄黑衣袍稱著，像一塊冷玉。

  強撐著不讓自己昏過去。

  “願枝。”他開口叫她。“別讓我睡著。”

  願枝明白了他的意思，開始跟他聊天。

  “二爺最遠到過哪裡？”

  “大食。”

  “大石？那裡石頭很大嗎？”

  “.....”

  見他不理自己，願枝又趕緊換了個話題。

  “二爺喫過最好喫的是什麽啊？”

  “忘了。”

  “二爺見過森林嗎？”

  “見過。”

  “二爺見過大漠嗎？”

  “見過。”

  “見過雪山嗎？”

  “嗯。”

  “見過草原....”願枝還未說完，就被薛遠忱沒好氣地打斷了:“我問你罷。”

  “今年多大了。”

  聲音又低又沉，就這呼歗的北風願枝湊近了才聽得清。

  “還未過十六嵗生辰。”

  “府外可還有親屬。”

  “父親尚在，還有....繼母繼弟。”願枝想起來就忍不住委屈:“就是繼母把我賣給了人伢子爲奴的。”

  薛遠忱不想惹她哭，換了個話題。

  “可還怨我？”聲音輕飄飄的，好像稍不注意就會隨風散去。

  願枝用力的搖了搖頭。“不怨了不怨了。”

  “奴婢這條命就是是二爺給的，日後奴婢一定勤勤懇懇無怨無悔給您儅牛做馬！”

  薛遠忱被她這起誓似的架勢逗樂了，臉上漫出不淺的笑來。

  眉頭舒展，嘴角微勾，薄薄的雙眼皮褶皺尾端彎起。

  願枝被這雙盛滿星子似的眼睛看著，已然不知今夕何夕了。

  “我等著。”薛遠忱應了她的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