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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1 / 2)





  张校长为他们介绍着白集村,“如果你们实在看到穷得……穷得看不下去,就拿点饼干和糖果给人家,不用给钱,你们是外面来的老师,给钱他们也不会收的。”

  秦朗他们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心里却在后悔出来时没多买点东西当礼物。

  走了半个多小时,他们渐渐走出了汗来,黏湿的汗液渐渐沾满后背,被风一吹又痒又腻。几人里,黛文婷这样的姑娘最怕的就是这样的天气,早早用一幅巨大的羊绒围巾包住了头脸,带着墨镜低着头走在江昭辉的背后,乍一看就像这边回族的姑娘,可再一看那颜色漂亮光泽细腻的羊绒围巾和收腰漂亮的长款羽绒服,就知道这不会是这边乡下的姑娘。

  说实话,张校长一开始都不太愿黛文婷一起跟着出来,因为这姑娘长得太漂亮了,他怕出事。

  但黛文婷坚持要来,这些校服都是她募捐来的善款添置的,她对学生和这批物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亲自弄明白怎么回事,她不会放心的。

  临走前她给张校长看了这面大围巾,又有江昭辉跟着保护她,张校长这才松动,让她跟着。

  走了整整四十五分钟,都已经走到让人不耐烦的时候,远处终于出现了一座小村庄,村头有几个青年人在挖水渠,旁边散放着几头羊,埋着头吃掘出来的草根。

  这些青年老远看到人来,放下手里的铁锹往远处张望。

  等看清楚打头的是谁,几个青年都笑着打招呼。

  “张校长,又来咱们村啊?这次是谁学费没交?”

  附近几个村的孩子们都是张校长教出来的,对张校长都很客气。

  “没有,今年的都交了。我带几个新来的支教老师熟悉熟悉学生家环境。”

  张校长笑呵呵地领着老师们往村子里走,沿着一条已经干涸的沟渠,一直走了好远,还能看到后面的青年们对着黛文婷指指点点,哄笑着什么。

  按照江昭辉以前的暴脾气,见到这种明显是调笑的架势早就发火了,但一路上黛文婷紧紧地攥着他的手,不让他回头,再加上黛文婷裹得严实连脸都看不到,这火硬是没发出来。

  “别放在心上,都是好小伙子,自愿留在家照顾爹妈和爷爷奶奶的,以前也有附近几个村来招工劝他们去的,都没走。这里水少,自来水也没有,渠要经常通,要没有几个年轻壮劳动力,连种地的水都没有。”

  张校长回过头,用当地方言吆喝了一声什么,小伙子们笑做一团地散了,继续挖地。

  其实这种状况,所有人也理解。

  一群大小伙子,枯燥地挖着地,在荒田灰地里突然出现几个年轻的姑娘,其中一位还裹着美丽的围巾,就算没看到头脸,都能感觉到黛文婷那与众不同的精致气。

  本就是荷尔蒙最没处用的年纪,外面来的漂亮女老师自是给这灰扑扑的世界平添了一抹明亮动人的色彩,哪怕不能冒犯,也足够让一天的心情变得兴奋雀跃。

  只不过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有之前那些事情,几个老师都很担心安全问题而已。

  李晓欣的父母是白集村里难得没有出去打工的人家,李晓欣的父亲年轻时从高处掉下来,摔破了脾脏,虽然人救回来了,但是也从此做不了重活,又没什么手艺,出去打工也没人要,拿着工伤给的那点救济金,回了老家。

  无论是一年级时入学填的资料,还是在张校长印象里,李晓欣都是家里的独女,所以当张校长在李晓欣家门口见到背着襁褓在磨玉米面的女人时,顿时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咦,那个襁褓……”

  苏丽看着女人背着的襁褓,瞪大了眼睛,用手肘拐了下身边的秦朗。

  那襁褓,是拿李晓欣的羽绒内胆裹着抓绒衣打出来的包。

  第53章 困难vs苦难

  李晓欣的妈妈似乎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陌生人”到她家来,一下子有点慌,丢下手里的磨子就往屋子里跑,一边跑一边喊她男人的名字:

  “李大力!李大力!来抓生孩子的人到家里来了!”

  李大力听到自家婆娘的交换,提这个扁担就跑了出来,一抬眼看见院子里站着五个有男有女的年轻后生,手里的扁担就是一紧。

  如果人少还好,来了这么多人,就他这半个废人,哪里保得住谁?

  可一想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再厉害的政府人员也不可能把孩子给丢了,最多就是罚个款,他心一横,索性耍起了赖。

  “你们要查也没用,我们家一分钱都没有,钱全部因为找接生婆花掉了,娃娃连奶水都没有的喝,全靠喝村里羊奶救济,你们要罚款,明年再来吧!”

  瑟缩的男人身后露出的两间小土房仿佛要验证他所说的话似的,一间已经半毁,全靠隔壁的另一间撑着才没有倒,大半部分已经塌陷,露出用稻草和短木混杂出来的筋骨;另一间虽然尚有屋子的形状,但是屋檐下方也破了许多个大洞,用几块青瓦片勉强盖住。

  窗户是拿报纸糊的,前几天下大雪刮大风,早已经是千疮百孔,房门薄如纸片地靠在墙上,大开的屋门露出内里家徒四壁的现实,从屋顶漏洞倾泻的光洒在屋子里,光线倒是出乎意料的好。

  但一旦遭遇雨雪,恐怕里面的人也不好过。

  一切的疑问,在看到那个襁褓的一瞬间,都有了答案。

  李晓欣咬着牙也不敢承认的原因,也有了猜测。

  即使是农村,也是有计划生育的,这里也一样,如果第一胎是女儿,在第一胎五年内能生第二个孩子,但是超过五年就不给生了。虽然国家一直有会放开生育的传闻,可毕竟还没有法律法规推行下来,李晓欣的妈妈怀了二胎这种事,必然要保密,否则轻则会被罚款,重则要被拉去流产顺便结扎。

  李晓欣不敢说出真相,八成是怕家里要被罚款。

  农村人大部分没有避孕意识,就连结扎是什么都不知道,有些知道也没有钱做,对于那种生了好多胎还不死心想要儿子的,计生办一般会出钱为她们做结扎,免得三天两头打游击,越生越穷就算了,经常还出事。

  村里有不少孩子是留守儿童,这些留守儿童有弟弟妹妹的过程往往也很戏剧化——某一天回家好好的,爸爸妈妈就回来了,然后带回来一个弟弟妹妹,把弟弟妹妹交给家里,人就又走了,依旧一两年见不到一面,只不过从一个人等,变成一群孩子在等。

  反倒是那种父亲或母亲出去打工,留一个人在家照顾儿女的家庭最让孩子们羡慕,能把配偶留在农村照顾孩子的都是在乎孩子的,因为夫妻聚少离多,也不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弟弟妹妹,村里大部分独生子女,都是这种情况。

  李晓欣以前也是独生女,虽然家里条件特别差,可过的也不算苦,然而弟弟一生,这个小婴儿即是男孩又是最年幼的那个,自然就受到了家里最大的照顾,包括李晓欣在内,都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我们不是计生办的。”

  口直心快的苏丽首先憋不住,开口解释。“我们是李晓欣的老师。”

  “欣欣的老师?”

  李大力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一院子男男女女,仿佛是在审视他们是不是在诈自己。

  直到张校长重重地一声咳嗽,从年轻人身后露出身形,李大力才如释重负般丢下了手里的扁担,从防备变得热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