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文被向来温柔顺从的媳妇抽了一巴掌，整个人都不好了，愣愣地再也说不出话，付霜却不再看他，苍白的脸上泛出潮红，尽管浑身都在颤抖，却还是勇敢地站在付雨身前，面对李爸大声道“你们少攀扯我姐，这老虞婆是我打的，要坐牢也是我去坐！”

  付雨被这变故弄得哭笑不得，内心却又有些感动，她亲情缘薄，不提付家另外几个，即使是付霜，因为从小没在一起相处，性格又迥异，付雨更多的是把照顾她当做责任和义务，加上自己独狼一样的性格，付雨和付霜其实并没有多少传统意义上的姐妹之情。

  即使上次为了付霜一挑四和人往死里打架，更多的也是由于义愤和心中的戾气导致，可她没想到，向来柔弱可怜到恨其不争的付霜，竟然会这么勇敢地站出来维护她，面对的还是她向来避之唯恐不及的公婆。

  这让付雨向来坚持的某种坚冰一样的东西有了丝裂痕，不大，却难以忽略。

  内心五味杂陈的付雨叹了口气，揽住付霜的肩膀拍了拍：“傻丫头，没事，别紧张。”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付雨早已不是当年一腔孤勇的小丫头，那时候她有未成年人保护法，现在可没有，怎么会把自己置于险地。敢打李妈，自然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李家人最重要的是谁？不是李妈也不是李成文，而是李爸李院长，李家在本地算是“豪门”，作威作福这么多年凭借的就是他，凭借他的地位。

  李院长能力一般，也不是多么洁身自好的人，在这个位子上多年，总有不清不白的地方，付雨是通过特定手段拿到了实锤证据才赶回家乡的，如果妹妹的事情不能善了，李院长的事情抖出来，绝对够他喝一壶的，付雨赌他不会为着和儿媳妇娘家斗气，拿自己的名声和地位冒险，尤其是在她已经还了钱的情况下——所以她才一照面就把钱还上，否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对方很可能豁出去两败俱伤，但不是利益悠关的事情，就不值当去拼命了。

  当然如果李家识趣，看在妹妹付霜和外甥女李甜甜的份上，她又不是警察，证据拿到的途径也不方便公开，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但李妈她是一定会打的，并且要和李妈打付霜一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街坊的面打，不然付霜这个坎儿过不去，是不是会再去寻死不好说，患上心理疾病的风险却很大。作恶的人得不到惩罚，对受害者就是最大的伤害，不是在身体上，而是在精神上，付雨必须把这一关帮她闯过去。

  付雨没想到懦弱的妹妹最后会那么做，不过，效果很好，比预料中的还要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管怎么样意义的打脸，都不如直接抽巴掌解气

  第三十三章

  结合身边发生的以及网上看到的，付雨发现重男轻女家庭下出来的女孩子, 基本分为两个极端, 一种是像她这样牙尖嘴利争强斗狠浑身带刺的，另一种就是像妹妹付霜这样温柔似水逆来顺受的。

  付家姐弟三人的相貌都特别好，付雨是野丫头假小子刺儿头人设, 每天恨不得怼天怼地怼一切, 在小县城的学校还有永远全校第一的学神光环加持, 让人忽略了她的外表。

  妹妹付霜却自小就是美女的代名词, 付霜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 雪白皮肤桃花眼，浅浅梨涡瓜子脸, 还有付家人特有的修长窈窕身材，整个人神似年轻时的港星黎姿。付霜从小学到高中一直都是校花, 围着她转的男生苍蝇一样赶都赶不完，还有社会上的小流氓也频频守在校门口骚扰。

  自青春期开始, 付雨就不停地帮付霜赶苍蝇, 除了那场惨烈的一对四, 还打过很多场架, 到后来付雨更是为此发了狠去和一个以前当过兵的表舅学散打。

  付雨比付霜大两岁, 高考以全市理科状元的身份考入首都, 要离开家了，弟弟付耀华比付霜还小两岁，根本指望不上，就算能指望上, 付霜也绝对不敢让他为自己打架，他要是因此受伤，付爹付妈能活吃了她。因此，付霜的处境一下子堪忧起来。

  付雨在离家上大学之前就付霜的事情和父母谈过，他们没当回事。付雨无奈，只能找到一个同村出来还没出五服的堂哥付伟，拜托他照顾付霜，堂哥和付雨同岁，但由于留了两级，所以和付霜同级，人长得高大壮实，性格憨厚，信誓旦旦会罩着小堂妹付霜。

  付雨在高考结束后花了大半个暑假给付伟和付霜补课，补课之后开学的第一次考试，付伟的班级排名就前进的十多个名次，把大伯母高兴的合不拢嘴。

  但是当付伟因为付霜被调戏和人打架挂彩之后，大伯母笑不出来了。类似的事情发生几次，忍无可忍的大伯母堵在付家的门口骂，骂付爹付妈，也骂付霜，骂她小小年纪不学好，勾引男人害得自己儿子被人打。

  付爹付妈惹不起彪悍的大堂嫂，扭头就把丢人现眼的小女儿打了一顿，跟大堂嫂一起骂她骚/货，狐狸精，小小年纪就不要脸，不然怎么流氓不调戏别的女孩子就调戏她，以后让她爱死哪儿死哪儿别祸害别人，也别给家里人惹麻烦！

  付霜再也不敢找人求助，每次见到付伟都远远地躲开，连话都不敢说，付伟大概也是被爹妈要求过，几次之后也不再主动接触付霜。

  付霜每天放学都有人截住不让她回家，她回家晚了也没人找，那些人有时仅仅是污言秽语，有的却会动手动脚吃豆腐，没人能理解付霜那时候求天告地无门的心情，所以，也没人能理解她为什么会接受一个流氓混混的追求。

  那个被大家尊称为“南哥”的流氓头头对她很好，付霜答应他之后，再没有别的小流氓骚扰她。但是“南哥”的马子是要陪他一起四处风光的，游戏厅，ktv，台球室，到处都是“老大”带着校花女朋友到处炫耀的身影，付霜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

  后来“南哥”的要求越来越过分，付霜又羞又怕又绝望，惶惶不可终日。

  放寒假回家的付雨知道这件事后眼睛都红了，恨不得提刀子找“南哥”拼命，就在这时，老天终于帮了她们一把，“南哥”在和人火拼的时候，将对方重伤致残，自己锒铛入狱。

  这次付霜终于幸运了一回，由于“南哥”的余威犹在，别的小流氓出于义气也好，出于畏惧也好，没人再招惹付霜，她顺利读完高中。

  但付霜成绩本就不算优异，关键时刻又落下太多，加上她的性格多思多虑，专注力不足，本省还是高考大省，录取分数奇高，付霜最后只考上了一所省内的三本。

  付雨当年是整个地级市的理科状元，全省前三，学校和县里乃至市里都有奖金，上大学后年年拿国奖，还有兼职收入，因此大学学费和生活费都是自己挣的，家里一分钱没出过。付霜如果读三本的话学费很高，家里出不起，付爹付妈也根本没想过要出，付雨知道家里情况，并没有勉强，她的建议是让付霜复读，复读和将来读大学的费用由付雨承担，付雨那时候兼职收入已经不错，三本的学费出不起，普通大学的生活费和学费，努力一把还是能凑出来的。

  没想到反对最激烈的竟然是付霜本人，她不想再读书了，因为听说复读班更乱，学校都不怎么管，她受够了被骚扰的日子。付爹付妈也不想付霜再复读，直言付雨如果有能力，不如把钱留着将来支援付耀华读书。

  总之，付霜高中毕业就去化妆品专卖店打工了，她人漂亮性子柔，在穿衣打扮上颇有天分，这个工作挺适合她。

  只是没想到后来付霜的经历简直就是一部县城低配版本的偶像剧，美貌无双的店员付霜被店老板的儿子看中疯狂追求，但是身为店老板的准婆婆打听到付霜和“南哥”的牵扯，一是怀疑付霜的人品，二是嫌弃付家的家境，并不满意付霜做媳妇，但是架不住儿子喜欢啊，一哭二闹三上吊，身为县医院院长的准公公还拿着皮带抽了一顿，也没能抽掉儿子的痴心。

  付霜是无可无不可，李成文相貌平平，才能平平，工作也是靠家里解决的，性格倒是温厚，也可以说是温吞，这辈子第一次反抗父母就是因为付霜。

  坦白说付雨是看不上李成文的，她觉得妹妹值得更好的，但付爹付妈很高兴，李成文妈妈经商多年，家里经济条件很好，县医院院长虽然拿到外面不算什么，但李爸手握实权，李家在当地也算是有权有势了。付爹只是个工厂的临时工，付妈是家庭妇女偶尔打零工，这样的家境原本是“高攀”不上李家的。

  付爹付妈对李成文父母讨好的嘴脸让付雨脸黑了又黑，李成文在付家简直享受太子微服私访的待遇。

  但过程种种付雨并不能干涉太多，因为她大部分时间都在首都，还没有毕业，也尚且没有成为家里的经济支柱，话语权不强。总之付霜最后还是和李成文在一起了，付雨大三那年付霜18岁就办了婚礼，次年外甥女李甜甜就出生了，那时付雨大学本科尚未毕业梓。

  后来付耀华同样考上省内三本，付霜结婚付家索要的20万彩礼让付爹付妈有底气风风光光送顺利儿子入学。

  很多时候付雨都在想，如果自己再努力些，再坚持些，早早地挣更多钱，付霜是不是就不必留在小县城嫁给李成文，因此在某些方面来说，她自觉对付霜是有责任的。

  时光不能倒流，即使付雨现在能替付霜还上许多个20万的彩礼，但付霜有夫有子，自己并不能强行干涉她的生活，直到这次出事付霜被打。

  付雨带着付霜在县城最好的宾馆开了一间房，叫了些清淡的食物，待付霜彻底平静下来后一起慢慢吃了点东西。付霜虚弱的厉害，爆发那一次之后几乎没有力气维持站立，吃了东西又在床上躺了许久才恢复些精神。

  “姐，这事真就算了？”付霜直到现在还有些发懵，嫁到李家这么多年，她何曾见过自己公婆吃亏，李爸阴，李妈狠，两人都是横行霸道的性格，也就是明白这一点，怕付雨对上他们吃亏，她才鼓起勇气冲出去的，她这辈子是毁了，付耀华也让人无比失望，却不能看着姐姐也被李家人毁掉，姐姐虽然读书多，人也厉害，却未必能绕开小县城这人情和关系的弯弯绕绕。

  “不算了还能怎样？”她还想送老妖婆去坐牢呢，但是付霜年轻恢复的快，现在送去鉴定认定轻伤比较勉强，再者她还不确定付霜以后的打算，不能一下子闹得太僵。

  李家自然是不打算轻易放过她们的，但付雨只轻声漏了些口风，李爸自己做贼心虚，脸上青红变幻一阵之后，就极力拦住发飙的老婆，放付家姐妹离去了，那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要轻松得多。

  付雨现在首要考虑的是付霜的将来：“以后你打算怎么办？你要是不想和李成文过了，咱们离婚走人，彩礼我也还给她，你跟我去首都，小县城工作不好找，首都却到处有机会，不管是接着读书还是直接工作，都不是问题。要是你舍不得甜甜，咱们也可以争取。”就是可能会有点困难，小县城民风封闭，甜甜姓李，默认就是李家的人，李家要坚持不放，加上付霜没有稳定收入，无论法理还是人情，她们都是处于劣势的。

  见付霜不说话，付雨叹了口气：“如果你还想继续和李成文过下去，就别再和他父母一起住。”但比较麻烦的是付家，付雨皱起眉头，自己爹妈惯于欺软怕硬，付霜和公婆同住的时候他们不敢上门骚扰，小两口要独立出来，自己接下来的处理手段又势必会让付家三口不好过，让他们放过好拿捏的付霜，简直是不可能完成之任务。

  脑子飞快地运转，付雨又向付霜提议：“或者你们一家三口都跟我去首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