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1 / 2)
三件在盛君殊看來,很小的事。
一件事是夏末,孟恬半夜被熱醒,枕巾被汗浸溼,發現有人把空調關了。
月光打在弓起的腳背上,躡手躡腳,“滴”地一聲嗡鳴。室友似乎煩躁地繙了個身。
空調冷風吹出來,她爬上牀鋪,安然入眠。
躺下沒五分鍾,耳邊傳來“滴”的輕響,冷風戛然而止。
孟恬霍地坐起來。
室友的手還放在遙控器上。
“開會空調吧。”
“太冷了。”
“可是我覺得很熱……我熱得睡不著。”
女孩仰頭看她,她的眼睛在月光的照射下非常清晰,“空調沒有開一晚上的。”
“我們家就是開一晚上的。”
“這是在你們家嗎?”女孩可笑地看著她,“吹得我關節會痛。”
“可是不開我熱得睡不著啊。”
“我沒有不讓你開,衹是你不能那麽自私開一晚上……”
“你說誰自私?”
她們的聲音從不願打擾別人的耳語,變成普通音量的對話,再到拔高的爭吵。
另外兩個人一定醒了,磨牙和呼嚕聲全都消失,但她們衹是靜靜躺在牀上。
空氣安靜異常。
“我不想跟你吵……”對面的女孩開始哽咽,“但你可不可以講點道理啊?”
“你哭什麽?”孟恬很詫異,“我沒有欺負你吧,你爲什麽哭?好,關了關了吧。”
女孩卻握住她拿遙控器的手腕:“不,不是這一次的問題。”
然後門被敲開了。
原來因爲深夜動靜太大,吵醒了隔壁寢室的同學,樓長進來詢問情況,口氣很嚴厲。
那個女生,一下子就委屈地嚎啕大哭起來:“阿姨,要麽我搬出去吧。”
她說:“我忍了很久了,實在是跟孟恬住不下去了……”
……
孟恬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站著,很迷惑。
爲什麽從一件事,扯到完全無乾的另一件事?
爲什麽另外兩個同學仍然在裝睡,不爲她說一句話?難道她們也這樣覺得?
這樣的默認,是被夜色包裹的利劍,插入心口,加劇了難堪。
第二件事,是孟恬隨班級同學一起去春遊。
那家冰場的老板,是孟恬媽媽的同學,所以她擁有七張打折券,現場剛好七個人。女孩子都抓著她的胳膊又蹦又跳:“太愛你了孟恬。”
欄門一開,少男少女一窩蜂地湧進器材室挑選冰刀。
她換冰刀時,十分忐忑,大著嗓門笑道:“你們知道嗎,我平衡能力特別差。”
大家忙著嗡嗡嚶嚶地說話,誰也沒注意她,有一個女孩聽見了,廻複了一句:“誰不是呢。”又匆忙跟上剛才的聊天。
可是那個說“誰不是呢”的女孩,平擧手臂在冰上滑動時,就像衹優雅的天鵞,裙擺在身後飄飛,一圈一圈。
也有不會滑的女孩,在冰上踉踉蹌蹌,連累扶她的男生一起滑稽地摔得老遠,兩個人跪在地上,紅著鼻頭指著對方大笑。
會滑的,不會滑的,在這片冰面上都很自在。
除了她。
她一手扒著欄杆不敢放,一手拉著永遠不肯脫下的厚重的黑色裙擺,站在入口処。
也有人陪在她身邊。
一群人在一起,無論出於道義或者責任,都不可能讓她落單。
扶她的男生心癢地盯著場中的同學,忍不住催促:“孟恬,我們也過去吧,別一直呆在門口啊。”
她尲尬地笑著說好。
她不敢用力扶他,怕他覺得太重,另一衹手扶著牆艱難地走著,說了幾個冷笑話,男生也笑了,然後她尖叫一聲,摔了。
背著地摔出去,裙子往上繙,粗壯的大腿和安全褲露出來了。從她身邊滑過的陌生人,嘴裡輕輕“嚯”了一聲,笑著別過臉去。
她惶恐地拉下裙擺。
“不用不用。”腿摔得那麽痛,痛得她快要哭出來了,可她對扶她的男生擺擺手,放下裙擺大聲笑著說,“你拉不動我的,小心把你拉摔了,哈哈哈哈。”
男生也跟著笑了。